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農村人，從小到大，我們家就是靠著農田裡的一分一毫過活。農村的風俗習慣，我想大家都不陌生，那就是多子多福，多勞多得。大家都會想盡辦法多生一些孩子，尤其是男孩子，因為男孩子能夠幫忙做農活，增加家庭收入，而且在村裡也能有說一不二的權威。我還記得，我爺爺奶奶那個年代，他們家有五六個孩子，到了我爸媽那一輩，他們又生了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。然後輪到我這一代，爸媽的期望是我能生三個孩子，最好是兩個兒子，一個女兒。然而，當我結婚的時候，時代已經改變了，就算是在農村，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隨便生孩子了。於是，我就和太太商量，我們只生兩個孩子，一個男孩，一個女孩，這樣就剛剛好。我26歲那年，我們的大兒子出生了，家裡人都特別開心，因為有了一個男孩，家庭就有了未來。兩年後，我們的小兒子也出生了，雖然我太太希望是個女兒，但是我們還是覺得兩個兒子也不錯，他們以後可以互相照顧。有了兩個兒子之後，我和我太太就開始了長達三十年的辛勤工作。當兩個孩子還小的時候，我們就讓他們留在家裡，由爺爺奶奶照顧，我們夫妻倆則是進城打工，早出晚歸的工作，只為了讓他們能夠有更好的生活和教育機會。
說真的，養兩個小鬼真的不是開玩笑的，從他們還在小學、初中、高中的時候，學費、生活費、課本費這些錢就已經讓人噴血。更別提兩個孩子都上大學後，那錢花得就像掉進無底洞一樣，每年兩個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就要砸下50萬。而我們這對老夫妻，就算在工廠天天加班，一年也就能掙個七八萬，這還要扣掉我們自己的開銷和家裡的各種費用呢。那時候，我常常腰疼背痛，老伴的頸椎也不是很好。我們雖然辛苦，但總是互相打氣說：「沒關係，孩子們馬上就大了，等他們畢業開始工作，賺錢了，我們就可以享清福了。」老伴也經常說著，等孩子們都開始工作，我們就可以回家，不用再在工廠裡待了。可是，事與願違。過了50歲的我們，因為年紀大了，工廠也不再需要我們。我們的生活反而比在工廠時還要艱難，我去當建築工人，老伴去找些臨時工作。為什麼會這樣呢？因為我們的兩個孩子長大了，他們不僅沒有賺錢，結婚、生子、買房、買車的壓力全都落在我們身上。我們以前一直以為，只要孩子們畢業，找到工作，有了工資，就不再需要我們給他們生活費，我們就可以輕鬆了。甚至老伴還曾經幻想過，如果兩個孩子每個月都能給她一些錢，那該有多好啊。錢也不用多，每個孩子每個月給500就好，1000就夠我們過日子了，省點用就是了。
你可能會覺得我們這兩老有兩個會賺錢的兒子，應該過的很安逸吧？沒錯，老伴也是這麼想的，可惜現實總是比想像中的殘酷。說到底，兩個兒子的確會賺錢，但賺來的卻只夠他們自己花，每個月都是月光族，工作這麼多年，卻沒見他們存點錢。這些都還好，問題是他們結婚時的花費，讓我們這兩老債台高築。不瞞你說，五年前，老大準備和交往多年的女友結婚，對方家開口就要16萬的彩禮，還得有縣城的房子，否則這婚就別想結。我讓兒子們先商量一下，彩禮可以給，但房子能否等等，他們自己賺錢買，我們也會盡力幫忙。可是兒子不但沒有站在我們這邊，還三天兩頭的鬧，非要我們先幫他們付個首付。我們拿出16萬彩禮，已經讓我們的積蓄清空了。後面首付的25萬，我們兩個老頭老太只能四處奔走，厚著臉皮向親戚借錢，才讓老大順利娶到媳婦。你說這錢理應由兒子還吧？可是婚後，兒子告訴我們他的工資只夠還房貸，我們只能自己咬牙還錢。更讓人傻眼的是，他們還嫌我們沒賺到足夠多的錢，幫他們還房貸。這麼一來，我們這老兩口為了老大的婚事，已經疲憊不堪。可是我們還有一個小兒子啊，難道他不用結婚嗎？兩年前，小兒子也要結婚了，彩禮經過一番商量，最終還是定在16萬。我們為了不讓老二媳婦覺得我們偏心，也只好咬牙答應。為了這16萬，我們又是東奔西走，最後才湊齊彩禮。問了多少人借錢，寫了多少借條，我自己都記不清了。儘管我們已經做到這樣，老二和他媳婦還是不滿意。我們這兩老真是感到無奈，人生的滋味真是酸甜苦辣啊。
這事兒，我得說說。當年我的大兒子跟他老婆結婚，我俺倆挖空心思買了一套房子給他們，然後到了二兒子結婚的時候，我們只能讓他住在農村，實在是有些偏心眼。有一次，二兒子就問我：「爸，我們都是你的兒子，你怎麼就給哥哥買房，不給我買？」我只能無奈地告訴他：「兒子啊，你也清楚家裡的狀況，為了你們兩兄弟的結婚，我們欠了一屁股的債。農村的新房子住得也挺舒服的，一定要買城裡的房子嗎？你看看我們，就算把自己賣了，也沒辦法再幫你買房子了。」雖然二兒子接受了這個現實，但我能感覺到他們心裡還是有些不滿。為了避免他們的不滿，我跟你媽就搬回老房子住，把新房子讓給他們。老實說，我們雖然累，但只要兩個兒子都孝順，我們心裡就會感到一絲欣慰。但現在看來，靠兒子養老也變得越來越困難了。前陣子我去縣城看病，因為對醫院的流程不熟悉，就叫二兒子陪我去，他卻不耐煩地說：「哥哥在縣城，你怎麼不找他帶你去，他那麼方便。」等我到了縣城，打電話給大兒子，他也不情願地說：「弟弟跟你們住一起，你怎麼不讓他出來，還得我過來。」於是我一氣之下，決定不再麻煩任何一個兒子，我們就自己來吧。
每當夜深人靜，月光灑在窗簾上，總有一陣陣的憂傷縈繞在我和老伴的心頭。一起走過的風風雨雨，一起經歷的生活滄桑，怎麼就變成今日的模樣了呢？我們兩老眼角的皺紋裡，藏著的是無盡的難過和不解。我們拿起老破舊的帳本，用著微弱的燈光，細細的算著我們兩老的收入和支出。順著眼鏡緣，滑落的淚水，滲進了帳本的每一頁。我們算來算去，也只能得出一個結論：按照我們現在的收入，要想把負債還清，只怕得繼續過著省吃儉用的日子，直到70歲吧。現在的我，心裡已經有了答案。這一切，不能怪兒子。他們也是為了生活而奔波，為了家庭而努力。這是我們自己的選擇，也許是我們太過於寵愛他們，沒有讓他們學會獨立。所以，這一切的過錯，也只能怪我們自己。我們這一輩的人，總是希望子孫滿堂，但在這個物價飛漲的時代，普通的家庭，還是盡量不要生太多的孩子。兩個兒子，聽起來是福氣滿滿，但現實的負擔卻是沉重的。不知道你們會怎麼看這個問題呢？我們兩老的故事，就像一首深夜的獨白，淡淡的哀傷，深深的無奈。但這就是生活，不是嗎？
